1959 年程思远提及李宗仁回国，向周总理进言，总理直言 “有件事我不同意”，这背后藏着怎样的归国考量？

1965年7月20日，新华社播发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前国民党“代总统”李宗仁先生乘飞机从海外归来，上午11时到达北京。消息一播出，震惊世界。

7月20日11时，李宗仁乘坐的专机在北京机场降落。李宗仁夫妇一下飞机便看到了周恩来带领陈毅、罗瑞卿、叶剑英以及李宗仁昔日的部下和国民党高级将领们已经早早候在机场迎接他们。

李宗仁看到机场上隆重而热烈的欢迎场面，一时间百感交集。周恩来等人看到李宗仁后，立刻迎上前去，周恩来亲切的拉起了李宗仁的手，几人一阵寒暄之后，李宗仁说道：

“16年以来我以海外待罪之身，感于我全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英明领导之下，使国家蒸蒸日上……我毅然从海外回到国内，期望追随我全国人民之后，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并欲对一切有关爱国反帝事业有所贡献……”

屈指算来，李宗仁离开大陆已经有16年的时光，这位漂泊在美国16年的“代总统”终于在垂暮之年冲破重重阻力平安回到了祖国。

李宗仁和夫人郭德洁

说起李宗仁的回国，第一个提到的便是周总理，尽管他每天日理万机。但他始终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关怀李宗仁。

可以说如果没有周总理的直接关怀，也就不可能有李宗仁的落叶归根……

程思远牵线搭桥

1949 年 12 月，西南战役以国民党军的惨败告终。一直野心勃勃的蒋介石彻底看清了局势，在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的绝境下，仓皇逃往台湾。短短三年时间，在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人民解放军势如破竹、屡获胜利，昔日不可一世的蒋家王朝彻底覆灭。

蒋介石逃往台湾后不久，便向身在大陆的李宗仁发来邀请。李宗仁作为桂系领袖，在国民党内部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与蒋介石长达十余年的相处中，他早已看清其心狠手辣的本性。若答应前往台湾，必然难逃杀身之祸。为保全性命，李宗仁以患病为由拒绝了蒋介石的邀请，带着妻子远赴美国，开启了长达十六年的流亡生涯。

李宗仁抵达美国后，贼心不死的蒋介石在台湾宣布 “复职”，继续推行独裁统治。1952 年，蒋介石父子进一步加强国民党内部管控，两年后，台湾当局以 “违法失职” 为由弹劾李宗仁，罢免了他在国民党内的所有职务。

失去台湾方面的支持后，美国政府迅速撤去了对李宗仁的一切保护。至此，李宗仁彻底放弃了对美国的幻想，此后便闲居家中，过着平淡的日子，同时时刻关注着祖国大陆的发展动态。

1955 年，李宗仁在美国公开发表《关于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建议》一文。文中明确指出，台湾问题是中国的内政，任何外国无权干涉，应由国共两党协商解决。

这篇文章发表后，立即引起了中国政府和周恩来总理的高度关注。周总理当即指示相关部门，派人前往香港与定居在此的李宗仁前秘书程思远取得联系。

此后，程思远的家中时常有进步人士登门拜访。起初，程思远对此颇为抵触，不愿与这些人过多接触。但久而久之，他被来访者的真诚所打动，抱着 “到共产党执政的新国家看一看也好” 的心态，决定前往北京一探究竟。抵达北京后，程思远才从旧友口中得知，此次邀请他前来的正是周恩来总理。

不久后，周恩来总理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宴请程思远。宴会上，周总理高度评价了李宗仁关于台湾问题的建议，同时也坦诚表达了不同看法：“李德邻（李宗仁字）的意见很有见地，唯有一点我不能赞同 —— 他主张台湾非军事化，这显然不现实。即便台湾回归祖国，也需要军队驻守保卫啊！”

随后，周总理又谈及台湾问题的核心：“我们始终主张全民族团结一致、共同对外。为了伟大祖国和人民的根本利益，共产党与国民党在北伐战争和抗日战争时期曾有过两次成功合作。如今，即便双方处境不同，国共两党依然可以再度携手，促成第三次合作，实现祖国的完全统一。”

谈话尾声，周总理特意嘱托程思远，邀请李宗仁在方便之时回到祖国看一看。1959 年，新中国成立十周年庆典之际，程思远特意从香港返回大陆参加庆典活动。

在北京期间，周总理亲切接见了他，并提及李宗仁曾给李济深写过一封信，表达了回国定居的意愿。但考虑到当时的局势，周总理认为时机尚未成熟，便请程思远与李宗仁深入沟通这一问题。这也是周总理首次明确要求程思远与李宗仁会面洽谈。

1961 年，肯尼迪当选美国总统后，提出了 “一手拿箭，一手拿橄榄枝” 的 “和平战略”。李宗仁觉得肯尼迪对新中国的态度或许会较为缓和，便写信给肯尼迪，希望他就职后调整对华政策，推动中美关系正常化。

同年 6 月，周总理邀请程思远再次回国。接见时，周总理谈及李宗仁给肯尼迪写信一事，叮嘱程思远提醒李宗仁，切勿对美国抱有过高期望。周总理分析，肯尼迪年轻气盛，上任后必然急于建功立业，改变对华策略未必会被提上议事日程。

遵照周总理的嘱托，程思远与李宗仁约定于 12 月在瑞士苏黎世会面。

前往欧洲之前，程思远于 11 月中旬专程赴京向周总理请示。当时正值全国人大和全国政协第三届第四次会议召开，周总理政务繁忙，但仍抽出时间接见了他。会面中，周总理托程思远向李宗仁转达三件核心事宜：

一是 “四可”：可以回国定居；可以回国后再前往美国；可以在方便时再返回祖国；可以先在欧洲暂住一段时期，再做最终决定。

二是 “四不可”：不可介入中美关系；不可介入美台关系；不可介入国共关系；不可介入第三种势力。

三是要过 “五关”：政治关、思想关、社会关、家族关、亲友关。

周总理要求程思远将这些内容牢记于心，随后还亲自将他送至门外的车上。1963 年 12 月 19 日，程思远抵达苏黎世，在约定地点等候李宗仁。

次日，李宗仁与程思远驾车沿莱茵河行驶，两人在车上进行了秘密会谈，程思远详细转达了周总理的各项指示。最后，程思远着重强调：“周先生希望你此次务必按时返回美国，他认为你回国的时机尚未成熟，担心你的安全会受到威胁。”

周密部署护归途

周恩来总理始终牵挂着李宗仁的归国事宜，尤其重视他归途中的安全保障，为此亲自统筹安排各项细节，自始至终给予了全方位的关心与支持。

早在李宗仁初步表达回国意愿时，周总理便结合当时的局势，告知他切勿立即启程。因为直接从美国回国，极有可能遭到美国反动势力和台湾国民党当局的阻挠与破坏。为混淆视听、掩护行踪，周总理建议李宗仁先前往欧洲各国游历一番，之后再按时返回美国，为后续真正的归国之旅做铺垫。

1965 年 3 月，李宗仁写信给程思远，明确表达了回国定居的强烈愿望。程思远收到信后，第一时间将这一情况汇报给周总理。周总理综合研判局势后，认为此时已是李宗仁归国的最佳时机，随即传信给程思远，同意李宗仁回国。

然而，美国反动势力与台湾国民党当局得知李宗仁要回国的消息后，千方百计加以阻挠，甚至不惜策划暗杀行动。李宗仁飞离瑞士前，台湾保密局已暗中查清他与夫人及程思远购买的是飞往香港的全程机票。

经过研究苏黎世飞往香港的各班机的时间、路线及沿途起降机场，他们将暗杀重点锁定在日内瓦、雅典、贝鲁特、卡拉奇四个地点，并收买了多名外国杀手，计划在李宗仁夫妇在这四个地方下飞机时动手。

周恩来总理获知这一凶险情况后，为确保李宗仁能安全顺利归国，亲自精心设计了回国路线与行程安排。1965 年 6 月 13 日，程思远得知李宗仁已离开美国飞往瑞士，立即发电报向北京的周总理汇报。周总理随即指示程思远即刻来京。6 月 18 日，程思远抵达北京，却得知周总理已出访非洲各国。

临行前，周总理特意委托国务院秘书长周荣鑫向程思远传达三项重要事宜：

一、政府将拨付一笔回国旅费，由你带往瑞士当面交给李先生；

二、同时为你提供一笔旅费，请你前往瑞士护送李先生回国；

三、关于李宗仁先生回国的具体安排，包括行程地点、路线及各项安全技术细节，均由他代为转告。你抵达苏黎世与李先生会晤后，会有专人与你联络，并为你提供必要的协助。

6 月 28 日，程思远从香港飞往苏黎世，与李宗仁夫妇会面，并详细告知了周总理的周密部署。为保障李宗仁的安全，周总理早在他刚从美国抵达瑞士时，就已指示中共中央调查部致电中国驻瑞士大使李清泉，告知李宗仁抵达瑞士及程思远后续将赴瑞会面的情况，要求使馆先行派人照料李宗仁的生活与安全。

此后，中共中央调查部又多次奉周总理指示，就李宗仁回国事宜致电李清泉。李清泉遵照指示，委派大使馆首席参赞徐淡庐和王尔康具体负责李宗仁夫妇的安全保卫工作，并办理经巴基斯坦回国的相关事宜。

不久后，徐淡庐与王尔康前往苏黎世会见李宗仁夫妇，商议回国具体事宜。会谈中，李宗仁明确表示已下定决心回国，但希望在归国前召开一次记者招待会，并邀请国民党政府原内政部长吴尚鹰一同回国。

两人将这一情况汇报给周总理后，周总理迅速作出指示：热烈欢迎李宗仁回国，其回国后的一切事宜均已妥善安排；若回国后仍想前往欧洲居住，中国政府绝不强行限制其自由；但考虑到安全因素，建议取消记者招待会，以秘密方式回国更为稳妥；同时不建议吴尚鹰一同回国，希望他留在当地开展争取孙科的相关工作。

中国驻瑞士大使馆根据周总理的指示，制定了详尽的回国计划，上报国内中央调查部并获批准后，立即付诸实施。徐淡庐与王尔康再次会见李宗仁夫妇，告知了最终的回国计划及相关安排。程思远与李宗仁夫妇会合后，一行人正式开启归国旅程。

离开苏黎世前，周恩来总理为进一步保障安全，特意指示中共中央调查部给李清泉发急电，要求一行人在日内瓦、贝鲁特等沿途机场均不要下飞机，避免遭遇意外。

就在李宗仁一行乘坐飞机前往香港途中，蒋介石得知了他离开瑞士的消息，立即与当时的保密局局长张炎远密谈，命令其在途中伺机除掉李宗仁。

周总理获知这一紧急情报后，专门指示驻巴基斯坦大使丁国钰，在卡拉奇机场将李宗仁一行人安全接到中国大使馆，并在合适时机亲自安排护送他们回国。在丁国钰与巴基斯坦警方的密切配合下，李宗仁一行成功抵达中国大使馆。随后，巴基斯坦政府专门安排了一架专机，护送李宗仁等人前往中国。

7 月 17 日，在丁国钰的周密安排下，李宗仁登上专机，踏上了返回祖国的最后一段旅程。而刚从非洲访问归来的周总理，不顾旅途劳顿，立刻投入到李宗仁回国的后续协调工作中。

深夜，当得知台湾方面已获悉李宗仁回国的消息，且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击落其座机时，周总理彻夜未眠，始终守在电话机旁，直到收到李宗仁乘坐的飞机平安进入中国领空的消息，才放下心来，安心休息。

7 月 18 日，李宗仁的飞机抵达上海机场。走下舷梯时，他惊喜地发现周恩来总理正带着陈毅副总理在机场迎接，如此高规格的礼遇让他深受感动。7 月 20 日，在前往北京之前，周总理特意安排自己的专机提前 20 分钟起飞返回北京，以便在机场等候李宗仁一行的到来。

晚年得伴享温情

李宗仁回国后，周恩来总理对他的生活关怀备至。不仅亲自安排人选，为李宗仁夫妇挑选了三套住所供其选择，还在得知李宗仁夫人郭德洁身患重病后，亲自协调安排治疗事宜。

早在抗战时期，郭德洁就曾察觉乳房出现异常。李宗仁得知后，劝她及时就医检查，但她并未放在心上。抵达美国后，郭德洁听闻注射雌性激素能延缓衰老、保持青春，便对此深信不疑，开始大量注射。尽管医生多次告诫她这类药物不可长期使用，但郭德洁为了维持容貌，始终没有听从医嘱。

1962 年，她被确诊为乳腺癌。当时病情尚处于早期，医生建议立即手术治疗，术后恢复前景良好。可郭德洁因不愿失去一侧乳房，在手术开始前连夜离开了医院。此后，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到 1965 年已发展至晚期，医生诊断她仅剩 8 个月的生命。

得知这一消息后，郭德洁心如死灰，决定与丈夫一同回国，在祖国的怀抱中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回国后，党和政府尽最大努力为她诊治，全力延缓其病情发展。但郭德洁不愿整日待在医院，希望用余下的时间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为此，政府专门安排了数名医生随行陪护，以防出现意外。

1966 年 2 月，李宗仁夫妇抵达南宁后，郭德洁的病情突然恶化，随即住院治疗。在南宁治疗一段时间后，李宗仁陪同妻子返回北京。3 月 21 日，郭德洁因抢救无效，在北京逝世。

妻子的离世让李宗仁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整日郁郁寡欢。程思远不忍看到好友如此颓废，便将一位名叫胡有松的护士介绍给李宗仁，一方面希望胡有松能照料他的日常生活，另一方面也有意促成两人结为伴侣。

不久后，胡有松以护工的身份正式来到李宗仁家中工作，并在此居住。相处过程中，李宗仁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年轻贴心、细心周到的姑娘。

周恩来总理得知李宗仁请了一位年轻护工照料生活后，特意亲笔给他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李先生，我们国家与美国不同，这里没有私人秘书的说法。即便是护工，也需遵守按时上下班的制度，下班后必须离开，不能长期留宿。因此，李先生若真心喜欢她，不妨名正言顺地娶她为妻。”

收到周总理的信后，李宗仁心中满是感动与酸楚。他确实渴望能与胡有松结为夫妻，但胡有松当时对两人的关系仍有犹豫。周恩来总理得知这一情况后，为促成这段姻缘，特意派人给胡有松做思想工作。在周总理的关心与帮助下，1966 年 7 月，李宗仁与胡有松举行了婚礼，正式结为夫妻。

1968 年 4 月，李宗仁因病住院治疗。1969 年 1 月 30 日午夜，李宗仁在医院逝世，享年 78 岁。临终前，他感念毛主席和周总理对自己的悉心照料与关怀，特意留下一封信。这封信后来被周总理称为 “重要文件”。

李宗仁在信中写道：“我在 1965 年毅然从海外回到祖国所走的这一条路是走对了的。”

他在信中对祖国和人民给予的关心与照顾表达了深深的感激，对祖国的发展前景充满信心，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深切期盼台湾及海外的国民党人能像自己一样，回到祖国的怀抱，为实现祖国统一贡献力量。

李宗仁的归国之路，既是一段冲破重重阻挠的艰难旅程，也是一曲跨越党派、凝聚民族情感的赤子之歌。而周恩来总理在其中的不懈努力与周密部署，不仅成就了一位漂泊海外的老者落叶归根的夙愿，更彰显了中国共产党团结一切爱国力量、推动祖国统一的博大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