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斯克拉河一战：立陶宛惨败，莫斯科却笑到了最后

001

1399年8月12日，沃尔斯克拉河东岸的清晨很安静。

高地上的蒙古骑兵已经等了一整夜，他们的战马轻轻喷着鼻息，铁蹄下是被露水打湿的草地。

河对岸的低洼处，立陶宛大公维陶塔斯的军营里炊烟袅袅，士兵们正在准备早饭。

没人知道，这顿饭会是许多人吃的最后一顿。

那一天结束后，一万两千具尸体躺在这片草原上。

立陶宛总理大臣的头颅被蒙古人割下，数十位罗斯王公永远留在了第聂伯河畔。

维陶塔斯本人仅带三百骑逃回基辅，一路上几次险些被追兵截获。

这场战役的消息传开后，整个东欧都震动了。

002

时间倒回几年前。

1395年的春天，中亚之王帖木儿率领七万大军翻越高加索山脉，朝金帐汗国的心脏地带扑去。

这位被称为跛子的征服者，一生打了无数仗，从撒马尔罕到德里，从大不里士到安卡拉，几乎没有败绩。

捷列克河畔，他遇到了金帐可汗脱脱迷失的主力。

双方列阵对峙，金帐军沿河岸展开长达五公里的战线。

蒙古人还是用那套老战术，轻骑兵在侧翼游弋骚扰，重骑兵准备冲击敌阵。

脱脱迷失手下的将领们摩拳擦掌，觉得这回总该把帖木儿赶回中亚去了。

结果是灾难性的。

帖木儿的河中军队不仅保持了蒙古骑兵的机动灵活，还融合了波斯步兵的阵地防守能力。

金帐骑兵发动冲锋时，迎面撞上的是两道壕沟和成排的弓弩手。

轻骑兵根本靠近不了，重骑兵的冲击被一层层消解。

脱脱迷失的军队崩溃了。

金帐汗国的都城萨莱被帖木儿付之一炬，这座伏尔加河畔的繁华城市变成一片废墟。

从那之后，脱脱迷失就成了一个流亡者。

003

他先是躲在伏尔加河上游的不里阿耳地区。

1396年，带着残兵败将打回克里米亚，把那里的热那亚商人抢了一遍。

可好景不长，1398年白帐汗国的宗王帖木儿·忽格鲁特又来找他麻烦，把他打得拖家带口往西跑。

这个帖木儿·忽格鲁特，是中亚帖木儿扶植的傀儡。

靠着撒马尔罕方面的支持，他控制了金帐汗国的大部分领土，自称库特鲁格汗。

脱脱迷失走投无路，只能去投奔立陶宛。

维陶塔斯收留了他。

这位立陶宛大公正愁找不到借口东扩呢，脱脱迷失的到来简直是天赐良机。

一个流亡的蒙古可汗，只要把他送回汗位，整个罗斯南部的草原不就顺理成章地落入立陶宛囊中了吗？

两人一拍即合，约定了合作条款：维陶塔斯出兵帮脱脱迷失复位，脱脱迷失承诺事成之后将乌克兰地区的宗主权让渡给立陶宛。

这笔买卖，维陶塔斯觉得稳赚不赔。

004

要理解维陶塔斯为什么这么有信心，得先看看14世纪的立陶宛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个国家的崛起简直像开了挂。

13世纪初，立陶宛人还是一群住在森林里的蛮族，信奉多神教，靠狩猎和劫掠为生。

波罗的海沿岸的其他部落，一个接一个被条顿骑士团征服，立陶宛却硬是扛住了。

不仅扛住了，还逐渐壮大起来。

1362年，立陶宛大公奥尔盖德在蓝水之战中击败金帐汗国的军队，一举拿下基辅。

这座曾经的百城之母，罗斯诸国的精神中心，就这样落入立陶宛人手中。

奥尔盖德的儿子约盖拉更厉害，1385年娶了波兰女王雅德维加，把两个国家绑在了一起。

波兰立陶宛联邦由此诞生，成为东欧最强大的政治实体。

到维陶塔斯这一代，立陶宛的领土已经从波罗的海延伸到黑海北岸。

14世纪末，它是欧洲面积最大的国家，版图涵盖今天的立陶宛、白俄罗斯、乌克兰大部，以及波兰和俄罗斯的部分地区。

更重要的是，立陶宛人对被征服地区实行宗教宽容和文化宽容政策。

罗斯人可以继续信东正教，保持自己的生活方式。

相比之下，条顿骑士团的政策是要么信上帝，要么见上帝，立陶宛的统治显得温和多了。

所以罗斯诸城很多时候宁愿选择立陶宛，也不愿继续给蒙古人当附庸。

005

维陶塔斯本人也是个狠角色。

他出生于1350年前后，父亲是立陶宛大公凯伊斯图特，堂兄是波兰国王约盖拉。

这对堂兄弟的关系很复杂。

早年间为了争夺立陶宛大公之位，两人打了好几仗。

维陶塔斯的父亲凯伊斯图特被约盖拉抓住杀掉，维陶塔斯本人也被囚禁过，靠妻子帮忙才逃出牢房。

后来两人和解了，1392年签订奥斯特鲁夫协议，维陶塔斯成为终身的立陶宛大公，名义上承认约盖拉为宗主。

这种安排让维陶塔斯有了相当大的自主权。

他开始在立陶宛推行中央集权，用忠于自己的地方长官取代那些与大公有血缘关系的本地王公。

经济上大力发展贸易，引进德意志商人的先进技术。

军事上学习西欧骑士的战术装备，同时保留草原骑兵的机动灵活。

到1390年代末，维陶塔斯手下已经有一支相当可观的军队。

立陶宛重骑兵的装备和战术与西欧骑士相差无几，还有波兰雇佣兵提供火力支援。

1398年，维陶塔斯发动了对克里米亚的远征。

这次十字军行动获得了罗马教皇的祝福，立陶宛军队在北克里米亚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信心爆棚的维陶塔斯觉得，蒙古人不过如此。

既然帖木儿能把金帐汗国打得稀烂，自己为什么不能？

006

1399年春天，维陶塔斯开始四处招兵买马。

他以组建十字军的名义向西欧求援，获得了条顿骑士团的支持和罗马教皇的祝福。

波兰虽然是盟友，但贵族们对这场东方冒险兴趣不大，只派出了一些雇佣兵。

最终集结在维尔纽斯的军队有一万八千人。

这支部队的成分很杂：立陶宛本族骑兵是主力，波兰雇佣兵带来了最新的火器技术，罗斯诸公国派出的炮灰充当步兵，还有脱脱迷失招募的蒙古突厥骑手。

脱脱迷失自己带来的人马不多，大概几千人。

但维陶塔斯觉得够用了。

毕竟脱脱迷失的旗号代表着金帐汗国的正统，只要打败库特鲁格，那些骑墙观望的蒙古贵族自然会倒向自己这边。

他还准备了一批马拉车营，车上安装着从意大利人那里买来的早期火炮。

这种战术在欧洲战场已经证明有效，用车阵掩护步兵，火炮轰击敌方骑兵，让那些横冲直撞的铁骑无从下手。

万事俱备，联军从维尔纽斯出发，向东南方向挺进。

目标很明确：越过第聂伯河，打垮库特鲁格，扶植脱脱迷失复位，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007

库特鲁格汗这边也没闲着。

他很清楚维陶塔斯的意图。

金帐汗国刚被帖木儿打残，元气大伤，再来一场大败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于是他一面派使者去撒马尔罕，恳请帖木儿不要插手干预，一面拼命整合残余兵力。

金帐汗国虽然衰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库特鲁格硬是凑出了三万人的军队，包括蒙古本族骑兵和保加尔突厥步兵。

这些保加尔人住在伏尔加河中游，是金帐汗国的附庸，能够提供相当数量的步兵和工匠。

更重要的是，金帐汗国通过黑海贸易也获得了火器。

意大利商人做生意不分对象，谁给钱就卖给谁。

所以库特鲁格手下的部队同样装备有火炮，而且用法和维陶塔斯的车营战术如出一辙。

这一点，维陶塔斯显然没有预料到。

008

联军花了几个月时间穿越立陶宛控制的罗斯地区，沿途一路顺畅。

8月初，他们抵达沃尔斯克拉河西岸。

沃尔斯克拉河是第聂伯河的支流，在今天乌克兰境内。

河不算宽，但两岸地形有明显差异。

西岸是低洼的平原，东岸有一连串起伏的高地。

维陶塔斯选择在西岸扎营，背靠河流布阵。

这个决定后来证明是致命的错误。

他不知道的是，库特鲁格的军队早就到了。

蒙古人保持着先祖的优良传统，极端重视情报侦察。

当联军还在长途跋涉的时候，金帐的斥候已经跟踪了他们好几百里。

库特鲁格提前占据了东岸高地，还悄悄派出轻骑兵绕到联军后方，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8月11日，两军在河的两岸对峙。

维陶塔斯把军队分成三部分：左翼由贵族斯维特里盖拉指挥，右翼交给脱脱迷失的蒙古残部，中路是自己的主力和波兰雇佣兵。

车营布置在阵地后方，火炮架设完毕，随时准备支援。

他站在高处眺望对岸，能看到蒙古人的旗帜在山坡上飘扬。

敌人的数量似乎比预想的多，但维陶塔斯并不担心。

火器在手，车营护身，蒙古人的骑兵优势发挥不出来。

只要稳扎稳打，胜利应该不难。

009

第二天清晨，金帐军首先发动了试探性进攻。

一小队轻骑兵渡河，朝联军阵地冲来。

这是蒙古人惯用的诱敌战术：用少量骑兵骚扰，等敌人追击时再设伏围歼。

维陶塔斯看穿了这一招，命令部队按兵不动。

可他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冲出去的不是立陶宛人，而是脱脱迷失的草原骑兵。

这些人在蒙古内战中吃过太多亏，早就憋着一口气要报仇。

看到对面那些熟悉的旗号，他们血往头上涌，根本不等命令就拍马冲了出去。

脱脱迷失拦不住，维陶塔斯更拦不住。

右翼的骑兵一窝蜂涌向河岸，很快与中路脱节，被引诱到东岸的开阔地带。

这正中了库特鲁格的下怀。

010

埋伏在两侧高地的金帐重骑兵俯冲而下。

他们与迅速调头的轻骑兵配合，瞬间完成了对脱脱迷失部的分割包围。

草原上的战斗从来都是这样残酷。

失去阵型的骑兵就是待宰的羔羊，无论你个人武艺多高强，在敌军的合围中也只有死路一条。

脱脱迷失在左右亲兵的掩护下拼死突围，总算逃出了包围圈。

但他手下的大部分士兵就没这么幸运了，死的死降的降，基本上算是报销了。

维陶塔斯在西岸看得心急如焚。

他原本打算以逸待劳，坐等蒙古人强攻车营阵地失败，再跳出来给敌人致命一击。

现在计划全乱了，必须出兵救援盟友。

主力骑兵开始渡河。

这是沃尔斯克拉河之战的转折点。

011

蒙古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立陶宛骑兵涉水过河的时候，他们正处于最脆弱的状态。

水流减缓了战马的速度，密集的队形挤在狭窄的河道里无法展开。

金帐军发动了半渡而击。

东岸的火炮开始轰鸣，炮弹落入河中激起巨大的水柱。

立陶宛骑兵乱作一团，有人被炮火击中，更多人在混乱中落马溺水。

好不容易上了岸的骑兵还没来得及整队，就被蒙古骑兵冲散。

与此同时，早就绕到后方的金帐轻骑兵开始偷袭联军大营。

留在西岸的波兰雇佣兵和罗斯步兵惊慌失措，车营阵地一片混乱。

火炮手不知道该往哪边打，弹药消耗得飞快却打不中几个人。

左翼的斯维特里盖拉看到情况不妙，做出了一个让维陶塔斯后来恨之入骨的决定：他擅自率部撤退，把缺口留给了敌人。

012

库特鲁格抓住机会，下令全军渡河追击。

战斗变成了屠杀。

维陶塔斯努力收拢残部，试图组织起有效抵抗，但一切都晚了。

联军已经完全丧失了建制，各部各自为战，根本形不成合力。

他本人也在乱军中与主力失散，只能趁乱脱离战场。

最后留在西岸的只剩下车营里的波兰雇佣兵、罗斯步兵，以及一些来不及撤退的溃兵。

金帐军中的保加尔突厥步兵推着火炮渡过河来，开始有条不紊地轰击固定目标。

联军的火铳数量可能更多，但已经凑不出足够的人手操作，弹药也在之前的混战中消耗殆尽。

守军在绝望中垂死挣扎，一个营垒接一个营垒被攻破、肃清。

日落时分，战斗结束了。

013

据立陶宛编年史记载，沃尔斯克拉河之战中联军阵亡约一万两千人。

这个数字可能有所夸大，但损失确实惨重。

死者名单里有立陶宛总理大臣，有数十位本国贵族，还有多位罗斯王公。

有些家族一战之后直接断了香火，在历史上彻底销户。

维陶塔斯仅带三百余人沿第聂伯河逃往基辅。

途中几次遭遇追兵，全靠部下拼死掩护才保住性命。

那几天他一定反复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脱脱迷失倒是又一次逃脱了，但他的复国梦也彻底破碎了。

没有立陶宛的支持，他再也没有能力东山再起。

1405年，这位流亡可汗在西伯利亚的秋明被人杀死，结束了颠沛流离的一生。

014

胜利者一方的损失大约是五千人。

看起来金帐汗国以较小的代价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可库特鲁格汗高兴不起来。

他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金帐汗国的经济基础早被帖木儿摧毁，都城萨莱还是一片废墟，商路断绝，税收锐减。

这次大规模动员几乎掏空了汗国的家底，每一匹战马、每一袋粮食都是在透支未来。

所以胜利之后，库特鲁格没有乘胜追击。

他满足于让罗斯各邦重新承认金帐的宗主权，然后收兵回去舔伤口。

立陶宛方面也见好就收。

维陶塔斯暂时放弃了东扩计划，转而把精力集中在条顿骑士团身上。

1410年，他和堂兄约盖拉联手，在格伦瓦德之战中把骑士团打得几乎亡国。

那一仗，立陶宛军队使用了在沃尔斯克拉学到的假装撤退战术，效果出奇地好。

真正从这场战争中获益的，是双方都没太在意的第三方：莫斯科。

015

说起莫斯科公国，那真是一部屈辱与隐忍的历史。

1240年代蒙古西征的时候，莫斯科还只是弗拉基米尔苏兹达尔公国下面的一个小城。

它的地理位置不算好，既不靠海也没有重要商路经过，在罗斯诸国中毫不起眼。

但莫斯科的大公们有个本事：特别会讨好蒙古人。

伊凡一世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他对金帐汗国俯首帖耳，帮蒙古人收税、征粮、镇压叛乱，干尽了走狗才干的事。

1327年特维尔公国起兵反抗蒙古统治，伊凡一世主动请缨，带着蒙古军队去平叛。

作为回报，金帐汗给了莫斯科收税权。

这是一项了不得的特权，意味着莫斯科大公可以从其他罗斯公国那里搜刮财富，中间截留一部分，再把剩下的上交给蒙古人。

有了钱就能办事。

莫斯科逐渐壮大，开始吞并周边的小公国。

016

1380年库里科沃之战是莫斯科崛起的标志性事件。

那一年，大公德米特里率领罗斯联军在顿河畔击败了金帐权臣马迈的军队。

这是罗斯人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打赢蒙古人，意义重大。

德米特里因此获得顿斯科伊的称号，意为顿河英雄。

可这场胜利来得快去得也快。

两年后，脱脱迷失亲率十万大军杀到莫斯科城下。

德米特里的联军这回不灵了，一败涂地。

脱脱迷失攻入莫斯科城，大肆劫掠焚烧，把这位顿河英雄打回原形。

此后莫斯科又老老实实地向金帐称臣纳贡，韬光养晦。

017

沃尔斯克拉河之战改变了这一切。

金帐汗国虽然打赢了，但实际上已经油尽灯枯。

库特鲁格汗没过几年就被脱脱迷失的儿子刺杀，汗国再次陷入内乱。

帖木儿扶植的这些傀儡一个接一个地死于非命，中央权威荡然无存。

15世纪初开始，金帐汗国加速分裂。

西伯利亚汗国、喀山汗国、克里米亚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先后脱离独立，曾经横跨欧亚的大帝国变成一堆互相攻伐的小汗国。

立陶宛这边也没好到哪去。

沃尔斯克拉的惨败打击了维陶塔斯的威望，国内反对派蠢蠢欲动。

他不得不发动对莫斯科公国和叛乱贵族的战争来巩固统治，结果又招来了条顿骑士团的趁火打劫。

夹在中间的莫斯科公国，意外地获得了喘息之机。

它继续象征性地向金帐汗称臣，实际上却拥有了越来越多对罗斯诸城的管辖权。

金帐汗国无力约束它，立陶宛也暂时顾不上它。

在两个衰落帝国的夹缝中，莫斯科默默积蓄力量。

018

如果我们把视角拉远一些，沃尔斯克拉河之战呈现出的历史图景就更清晰了。

这是一场三个时代在同一个战场上的碰撞。

金帐汗国代表着蒙古帝国的余晖。

他们保留了成吉思汗时代的骑兵战术和游牧传统，但经济基础已经瓦解，再也没有能力发动大规模远征。

每一次动员都是在透支未来，胜利也不过是延缓死亡。

立陶宛代表着正在崛起的东欧新兴力量。

他们学习西欧的军事技术和政治制度，同时保持着扩张的野心。

但他们对蒙古人的实力估计不足，对战场上的情况判断失误，为自己的冒进付出了惨重代价。

莫斯科则代表着未来。

它此刻还很弱小，在两个大国之间左右逢源、韬光养晦。

但正是这种隐忍，让它避开了所有的风暴，保存了实力。

一百年后，莫斯科公国将变成俄罗斯沙皇国，吞并喀山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西伯利亚汗国，一路打到太平洋沿岸。

019

历史的吊诡之处在于，沃尔斯克拉河之战的胜利者最终什么也没得到，而那些似乎与这场战役无关的旁观者，却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金帐汗国在战后百年内彻底陨落。

1502年，末代大汗赛克赫阿里被克里米亚汗国击败，这个曾经让欧洲人闻风丧胆的蒙古帝国分支，就这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立陶宛虽然后来在格伦瓦德之战中找回了场子，但东扩的势头被打断了。

它再也没能建立起横跨东欧与中亚的大立陶宛。

1569年，立陶宛与波兰正式合并为联邦，逐渐丧失了独立性。

维陶塔斯本人的结局也颇为唏嘘。

1429年，他获得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吉斯蒙德的册封，即将加冕为立陶宛国王。

但运送王冠的使节在波兰境内被截住拖延，维陶塔斯于1430年去世，王冠送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好几天。

020

至于脱脱迷失，他的故事更像是一出悲剧。

这个人的一生几乎是金帐汗国命运的缩影。

年轻时野心勃勃，靠着帖木儿的支持夺取汗位，一度统一金帐与白帐，版图从巴尔喀什湖延伸到克里米亚。

1382年率军攻入莫斯科，把顿河英雄德米特里打得落花流水，那时候他是整个东欧最强大的君主。

可他没有认清形势，非要跟帖木儿掰手腕。

结果被打得一败涂地，萨莱城毁于战火，自己变成了流亡者。

后来他投靠立陶宛，想借助外力东山再起。

沃尔斯克拉河之战是他最后的机会，但他手下的骑兵按捺不住冲动，破坏了整个作战计划。

战败后他又流浪了几年，1405年死在西伯利亚的秋明。

据说是被金帐权臣也迪古派人杀死的。

一代枭雄，落得这样的下场。

021

沃尔斯克拉河今天依然静静流淌，河岸两边是乌克兰的农田和草地。

几百年过去了，那场战役的痕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它造成的影响却绵延至今。

如果立陶宛在这场战役中获胜，东欧的地缘格局可能完全不同。

一个横跨波罗的海和黑海的大立陶宛，足以压制莫斯科公国的崛起。

俄罗斯的历史可能要改写，乌克兰的归属可能要重新定义。

当然，历史没有如果。

那一万两千具躺在草原上的尸体，那些断送在沃尔斯克拉河畔的贵族家系，那些随着战败而消散的帝国梦想，都已经成为不可更改的过去。

022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个细节。

据记载，维陶塔斯在逃亡途中险些被蒙古追兵抓住。

有那么一刻，整个立陶宛的命运就悬在马蹄之下。

如果那些追兵再快一点，如果维陶塔斯的马跑得再慢一点，历史又会怎样？

格伦瓦德之战不会发生，条顿骑士团不会衰落，波兰立陶宛联邦不会崛起。

连锁反应一旦触发，今天的欧洲地图上可能找不到立陶宛这个国家的名字。

可他还是逃掉了。

三百骑跟着他穿过夜色，涉过河流，躲过一次次搜索，最终抵达基辅。

那个在沃尔斯克拉河畔差点覆灭的年轻国家，就这样保住了自己的未来。

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偶然。

一场战役的胜负，一次追击的成败，一匹战马的速度，都可能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沃尔斯克拉河之战，就是这样一个改变了世界的偶然。

史料来源：

立陶宛编年史

金帐汗国兴衰史

帖木儿帝国史

波兰史话

俄罗斯史